分卷(108)(2 / 2)

两人喜欢对方,也各自在算计。

她长叹,安太妃此时也在宫里,在太后的庆安殿,太后酿了梅花酒,请她来品尝。

前几日落雪,梅花开得好,酒经过雪水后也变得甘甜,闻起来香气扑鼻。

两人在暖阁里对饮,太后望着对面的人,这么多年可消气了?

谈不上消气。安太妃意兴阑珊。

每回提起孙家的事情,她便是如此,不管不问不说,就像是密封的酒坛,这么多年来从不会去打开,旁人想要去帮忙打开,她也不让。

孙太后兀自叹气,握住她的手,他们这么多年来提心吊胆,也够了。

是吗?我委身于旁人的时候,你可觉得难过?安太妃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。

孙太后蓦地收回手,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,心口突然疼了,她勉强笑了,不难过,只是疼罢了。

女儿家做事情,委婉迂回,不如男子直接,两人多年不提,是觉得心口都疼。

但孙太后心知肚明,这些年来安南书想报复的是人一直是她,从来不是孙家。

只,在皇帝登基后,皇帝没有偏向孙家,站在了秦棠溪身后,孙家只能挨打了。

这些比起安南书亲自动手更要伤人。

孙家任由洛阳城内的这些世家践踏,皇帝不喜,就是致命的伤害。

当年我在宫内见到你,我一度很茫然。我是孙家的好女儿,是信安王府合格的主人,可我在你这里什么都不是。孙太后眉间放松,初次袒露当年的心事,觉得很痛快。

你鼓吹王爷将郡主送走,我看在眼里,依旧无能为力,人心隔肚皮,他是父亲,可在自己的命与女儿的命这两者之间,他偏向前者。南书,你算计人心,是惩罚我还是为了今日这一幕?

若是惩罚,你也够了,若是为了今日这一幕,你的心太深了。

我以为自己很聪明,可到头来不过在你的鼓掌之中。

安太妃平静地执起酒盏,扬首饮下,神色如旧,平静道:我只是在保自己的和女儿的命罢了。

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保命,她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,拿鲜血创造出今日的局面,好在,都是对的。

是啊,你算计后宫,算计乾宗,算计我、算计天下人,就为了你和你女儿的两条命。孙太后蓦地站起身,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,你太可怕了。

我可怕也是被逼出来的,孙苏羽,未经他人苦,休教他人善。安太妃也跟着站起来,满目薄凉,唇角蠕动,当你委身两个男人后,就会明白自己的善良是杀死自己的刀。

她冷眼看着对面自己的深爱多年的女子,对她的喜欢深入骨髓,可这些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。

孙苏羽,初见那次,你说你不介意我,可是你没有选择安慰我。

这是你孙家造下的虐,不是我的错,为何说不介意我呢?

纵然如此,我对你的喜欢丝毫未曾减去一分。

窗下冷风阵阵,孙太后的眼眶蓦地红了,不忍再看着她,转而凝望外间虚空,所有的事情揭开后,太过残忍了。

爱与利用算计竟在同一条线上。

不可为而为之的算计让人最难受,她爱你,却在算计你,却不是她的错,罪魁祸首是自己。

突然间,她抗不住,装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装了,累了乏了。

安南书,放孙家一条路罢,你不开口,皇帝不会松手。你成功地让我的女儿与我离心。

安太妃忽而笑了,提起皇帝,她就觉得开心,小姑娘良善活泼,是第二个赵澜。但她更喜欢皇帝,因为皇帝爱秦棠溪,而赵澜不爱秦棠溪。

光这一点,在她心里就有很大的悬殊。

我很喜欢陛下,她虽不聪明,可她心中包容万物,是仁君的表现。

所以、安南书,她听你的劝。孙太后蓦地提高了声音,声嘶力竭也不过,所有的事情以她们成亲为终点。

陛下想做的事情与我无甚关系,朝堂格局是我不懂的,陛下懂,太后自己去问问陛下,孙家可堪大用?你以为陛下和秦棠溪糊涂?孙家若有良才,她二人不会不用。相反,无良才,我就算去劝,她们也未必会听。

安太妃起身走了,揭开面具,她有些不自然。

走出庆安殿,文青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来,臣见过太妃。

安太妃不耐:什么事?

文青察言观色,立即长话短说:陛下说明年初一这日去楚襄王府吃团圆饭。

吃什么吃,不吃。安太妃没有对孙太后的耐心,冷了脸色就要骂人,也无往日的仪态,火烧火燎地了出宫去了。

文青被骂得有些发懵,安太妃仪态万千,往日里最是和煦的,今日这是怎么了?

回去后照常禀报陛下。

明姝忙于政事,懒得理会她们这档子事,让文青去告诉阿姐。

文青两头忙,又急急忙忙地去禀报秦棠溪,对方听后无甚表情,吩咐一句:不吃也罢,我同陛下吃锅子。

得,一个两个都不省心。

没过两日,安太妃让人来传话,她要走了。

明姝接到书信后,嘴角咧了咧,晚间回宫后同秦棠溪道:都这么大的人,怎地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?

秦棠溪一本正经道:招数不在于旧,而在于好用,百试百灵的招数够用一辈子。

明姝担忧:会不会真的走了?

自己造孽自己收拾,我们不管。秦棠溪伸手解下锦帐,登时床.笫间一片灰暗,她捧着兀自发怔人的脸颊亲了亲,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足以,为何要管她们?

接着衣衫褪尽。

翌日醒来,皇帝去上朝,秦棠溪醒来得晚些,换了衣襟,颈间的梅花略微明显,让人换了高领的袄子,收拾妥当后,领着人去了庆安宫。

半道上遇见代表皇帝给太后请安的文青,文青忙过去给秦棠溪见礼,迎着冷风,冻得嘴里出气都成雾,他小心道:太后为了孙家的事与太妃吵了。

秦棠溪索性就不过去了,回到太极殿等皇帝下朝。

年底事情多,一等就是半日,等皇帝过来都是午时,两人在一起用了午膳。

秦棠溪先道:孙家的太后的心结,不如封一爵,不给实权。

明姝没有回答,低头扒着米饭,殿内气氛一时凝滞。

秦棠溪又道:明姝,太后姓孙,孙家便该得一爵。

明姝看她一眼,阿姐,你为何改变心思了?

我既嫁给你,就该为你着想。之前孙家老夫人已给太妃道歉,站在孙太后这边想想,若不封,她的颜面难看。你也该知,你与太后是半路母女,旁人说你不孝,你也是百口莫辩。秦棠溪捏着筷子。

明姝却答:你这般像是大度的皇后。

秦棠溪当着宫人的面就戳戳她的脸颊,怎地,本宫大度,你不乐意?

明姝笑了,夹了筷子鱼肉喂给她,笑言:三生有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