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欢快地去迎,那双眼睛又亮又闪,看得秦棠溪发笑。
你得了什么宝贝?
明姝亲昵地牵着她的手,伏在她耳畔悄悄说了几句话。
你秦棠溪无奈,拿手敲了敲她的额头,你为何留她在宫里?
阿姐,人心有变,我在赌她们的教主还会不会信任她。我将她留在身边,委以重任,明知她有问题还这么信任,你觉得天理教会不会起疑?明姝笑了笑,眸色湛亮,全是少女的小骄傲。
秦棠溪凝视她片刻,微微一笑,杀人诛心,陛下懂得隐忍了。
隐忍二字说得简单,做起来很难,前几日还忍不住气得整日不宁。明姝笑意微敛,眸子里隐着冷意,迟早有一日她会这些耻辱还给那些老东西。
我的小姑娘长大了很多。秦棠溪笑道,捏着明姝的手也用了两分气力,心中欢喜,神色都变得极为柔和。
一侧的拾星看得心口发跳。
明姝高傲地扬起下颚,你可不知,这几日我被气得都哭了好几通。
哭了还骄傲什么?秦棠溪戳戳她脑门,又不愿打击她,便将劝戒的话吞了回去。
年轻又懂得自省的小姑娘,懂得分寸,乖巧又听话,谁会不喜欢呢?
她很喜欢,一如既往,不,应该会更加喜欢。
哭过就长大了,前几日我还在想我是不是不配为帝,自暴自弃,昨夜我就想通了。明姝愧疚道。
两人在窗下的榻上坐下,中间隔着一凭几,几上放着江知宜喝剩下的果子酒。
秦棠溪望着对面的小姑娘,多年前善良厚道,如今心思一改再改,手段是有了,却不再那么善良。
人若一直过得好,过得舒服,就会一直善良下去。
阿姐,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?明姝叹息。
秦棠溪却反问她:你想我一直在一起吗?
自然,你于我是姐姐是师长,更是心中喜爱的人。明姝欢喜,言辞间满是快乐,眼眸弯弯,闪亮而俏皮。
年轻的活力教秦棠溪沉默,她二人之间相隔十多岁,当初蹒跚走路的孩童,竟成了帝王。
荒唐中还有对她的怜悯。怜悯她孤苦,令她的小姑娘再度回来。
于我而言,你仅仅是我喜欢的小姑娘。
明姝抬眸,眼中愈发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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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孙太后再度来请,明姝拉着长公主一道去了。
到了庆安殿外,就瞧见一身杏色烟霞鎏金裙的少女,发髻如云,正与孙太后身边的宫女说话。
秦棠溪脚步一顿,明姝只当她不知,便同她解释道:那是孙安冉,你当见过的。
见过,旁人还说你要纳她为妃呢。秦棠溪语气薄凉,唇角扬起嘲讽的笑。
明姝心口咯噔一下,何人乱嚼舌根?
秦棠溪道:秦相。
明姝怒道:老东西。秦捠就是一老奸巨猾之人,平日里遇事不管,就爱看她的笑话,这些念在他是三朝元老,不予计较。不想,竟在长公主面前嚼舌根。
她怒气冲天,远处的孙安冉闻声走来,冲着两人行礼:陛下、长公主。
秦棠溪颔首,领着皇帝就走。
孙安冉紧步跟着两人入殿。
初九在笼子里蹦跶得欢快,见到熟悉的人扑腾着翅膀,陛下、长公主,长公主真漂亮。
秦棠溪笑了笑,明姝走过去,提起鸟笼子,陛下漂亮吗?
不
屁股一扭,背对着皇帝,殿内诸人都惹不住笑出了声。
明姝将手伸进笼子里,掐着它的翅膀:不听话,打你
数日不见,竟将她忘了。
孙安冉觑着罕见孩子气的皇帝一时怔忪,上次见皇帝还是在太极殿。那日皇帝面色阴沉,帝王仪态令人她不敢多看,今日再见,竟觉得不是一人。
细算皇帝也不过十七岁罢了,少女天真,这也是应该属于陛下的情绪。
孙太后气色好了很多,病也匆匆,去也匆匆,吩咐人开宴,
家宴不过五人,皇帝与长公主照旧坐一起,安太妃与孙安冉临桌而坐。
宴间孙太后问起秦淮逆党一事,皇帝不知,秦棠溪回道:暂时安静下来,等乌斯战事结束后再作处置。
孙太后诧异:如何安抚的?安太妃来后,她问过几次,对方不愿回答,可见必有内情。
不过给些甜头罢了。秦棠溪道。
明姝也不去问,孙太后只当她知晓,转而问起她,明姝摇首:此事是长公主做主安排的。
朝堂上大事在长公主手中,小事是由皇帝做主的,因此,两人从未争执过。但凡皇帝下旨后,秦棠溪不会过问,若哪里有缺处,再作弥补。同样,明姝也不去过问长公主的决定。
孙太后问不出来,但一想到安太妃被秦淮逆党劫持,她就气得食不下咽。
安太妃看向她,回道:天理教根深蒂固,虽不及乌斯来势汹汹,繁杂不说,深入百姓中,要想根治只怕太难。
都是些虾米聚集在一起,四处走动,捉又难捉,劳民伤财。
太妃言之有理,还需从长计议。明姝附和一声。
孙太后不再说了,叹息两声后继续用膳。
从头至尾,孙安冉都没有说话,仔细听着几人的对话,思索着重要信息。但她不会主动掺和,留在宫里就是最好的结果。
散席后,长公主与皇帝一道离去,孙安冉站在廊下目送。
瞧着她伫立远观的模样,安太妃悄然而至,淡然道:你志在陛下?
孙安冉惊愕,忙收回目光,屈膝行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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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姝感到疲惫,拉着长公主就近找了一阁楼午睡。
照旧屏退随行的宫人,两人一道步入楼内。
宫廷内并非每一座殿宇都是奢靡美轮美奂,大多的无人居住就年久失修了,现在所处的殿宇唤春雨阁。
春日里观雨景极为雅致,因此得名。
里面床榻并不大宽大,不如龙床大,恰好容两人并肩躺着,明姝侧身,凝望她的侧颜,笑道:阿姐,你可是不喜孙安冉?
声音软软糯糯,就像是甜甜的糯米糕。
秦棠溪本阖眸,听到孙安冉三字后蓦地睁开眼,道:不喜、很不喜。
你竟这般实诚。明姝好笑,朝她身侧挤了挤,你是醋了。
醋了不可以吗?秦棠溪反问小姑娘,情爱本就是两人之事,无端插入第三人,谁会喜?
她不喜,就是不喜,不会掩藏着。
她这么理直气壮,让明姝哑口无言。
将她送出宫。秦棠溪背过身子,冷面寒霜。
明姝咀嚼她口中的话,本会到些许蛮横、不讲理,阿姐惯来是讲道理,不想这次竟改变了性子。
她叹道:太后留下的,我也无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