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军营在地方上平时受县令节制，所以这个时候，决策应该由麋芳来下。

可偏偏，麋芳是个看起来极有主见，做事果断，实际上却是个摇摆的性格，耳根子也软。

用后世的话来说，这人就是有点没主见，属于选择困难症。

这种问题让他来决断，那真是为难麋芳了。

数十年后，类似的问题傅士仁又问过一次，是救关羽，还是不救？

麋芳同样做不了决断。

性格决定命运。

汉军这边炸锅了，张角这边可就完全没人管了。

郑天绝大喜过望，能不与这些汉军死磕，他是最高兴的。

高高在上的术士大人，岂能与这些低级汉军去拚命，完全是没有意义的嘛。

术士就应该成为世家的坐上宾客，或者被贵族高门礼聘为客卿，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，是不想和这些战场机器去碰撞的。

“天师，我们快走吧。”

郑天绝小心翼翼的向张角说。

一旁的任红玉脸上也现出紧张之色。

琅琊郡属于东汉徐州治下，当然，现在改为封国，叫琅琊国。

徐州本来就和青州挨着的，俗话说的青徐二州。

对于青州的天灾人祸，任红玉也听说过一些。

那些饥民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。

人在饿疯的时候，就是野兽，草根、树皮、观音土，一切能吃的都会吃光，和蝗虫没有区别。

饿疯了的时候，甚至……吃人。

易子而食，在历史上并不少见。

每到天灾，那些流离失所的饥民，在饥饿的驱使下，化身为蝗虫，化身为野兽，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。

为了一口吃的，他们不怕死，也不怕疼，就像是麻木的僵尸一样，只知道不断前进，将一个个村、县打破，冲进去填饱肚子。

生灵涂炭。

历史上形容这样的流民有一个称呼，叫做——

蚁贼！

可以想像数以千计、数万，甚至是数十万饥饿的流民，麻木的向一座座城池涌去的时候。

从天空往下看，一个个饿得只剩半口气，眼神空洞，完全没有思考能力，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的人流，如黑色的潮水，如自然界涌动的蚂蚁，不断的前进，寻找生机，将路过的一切城镇毁灭。

将路上所有的城市打破后，裹挟的人群也越来越多。

最终汇聚成一股无法抑制的洪流，祸乱天下。

从古至今，历朝历代，都不乏这样的情况。

天灾加人祸，历史就是一个轮回。

哪怕张角再厉害，他也只是一个人，在数万饿疯的流贼面前，一个人的力量，终究是渺小的。

他唯一能做的，只有逃。

在这些蚁贼涌上来之前离开，还有一线生机。

如果落到这些流民中去，哪怕如郑天绝和任红玉这样的术士，都会力竭而死，最后很可能被饥民给生吞活吃了。

这可不是笑话，而是历史上无数次真实发生的事。

“走，必须马上走！”

君夜凌也知道这件事的厉害。

他也顾不上张角可能对自己有“非份之想”，也不去猜张角的兴趣取向问题，伸手抓着张角的胳膊，大声道：“张角，你们快走，往东边走，十里之外有一处林子，那里面我留了两匹马，你带我妹妹走，我妹妹，以后就是你妹妹。”

这番话说出来，君夜凌的眼里流露出托付之意。

在古代，这就是至交好友请求对方照顾家人和后事。

不是生死兄弟，不是刘关张那样同生共死的义气，不能做出这样的托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