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壮汉子的背影,甚是熟悉。曹继武仔细一看,认出了此人,正是滇中郎中兰新亭。
发现新情况的曹继武,不动声色,策马悄悄脱离了平西王仪仗队,来到了街边,下马偷偷溜了过去。
武功高强的兰新亭,忽然感觉背后有人,拔出铲刀反手戳来。
曹继武早有防备,枪杆一横,挡住了铲刀。但兰新亭功力,比曹继武要高上一大截。曹继武手腕一阵麻,急忙跳开。
兰新亭知道来人不敌自己,放松了警惕,回身见是曹继武,顿时愣住了。
顾炎武上前一步,行礼道:“贤弟何来?”
曹继武背上插回枪杆,一脸坏笑:“顾兄昨晚一夜未归,原来和他们搅在了一起。”
话音未落,背后忽然一阵冷风突袭,曹继武一惊,反手一镖,“叮”一声,金鸣震颤,冷风顿止。
曹继武趁机会,闪在一边。
原来是宇文庆抽剑,在背后袭击自己。
宇文庆看了看地上的镖,点点头:“放松之下,还能发出这么诡秘的暗器。唐呆子,我看你就不能。”
唐天书也不生气,对曹继武行礼道:“泉州当初,多谢相救之恩。但你与我们不同路,今日我们也放你一回,以报当初之恩。”
宇文庆点点头,指了指曹继武的鼻子道:“唐呆子算是说了句人话,你个龟儿子,小心了,下次见了你,老子定不会饶了你!”
话音刚落,二人一闪身,就不见了踪影。
兰新亭向曹继武行了礼,也飞身而去。
技不如人,曹继武叹了口气,无可奈何。
“他们走远了,我们也走吧。”
“我们?”
曹继武一声冷笑,“你和他们,才算是我们……
不,你和孔孟高足,才是真正的我们!”
顾炎武摇头笑了: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,这是他们。君子和而不同,这就是我们。”
“老母猪拱地。”
“你……”
顾炎武鼻子都气歪了,“想不到你也这等粗俗!诗书礼仪,都哪里去了?”
曹继武神秘一笑:“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?”
顾炎武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“可惜是来讨债的!”
“无耻!圣人这么高尚的品行,竟然被你肆意歪曲,简直是岂有此理!”
曹继武哈哈大笑,弯腰捡起了自己的镖,插在腰间:“这分明是个圈套。”
顾炎武非常奇怪:“何解?”
曹继武叹了口气:“你是诱饵,是引曹某人上钩的诱饵。”
顾炎武两手一摊,难以置信:“可他们并没有杀你。”
曹继武笑了:“他们设下这个圈套,就是为了和曹某人了却一桩恩怨,接着再打着高尚的名义,来向曹某人讨债。”
江湖人重江湖规则,兰新亭等人,欠曹继武的人情。虽然双方不同阵营,但要是打起来,欠着人情债,兰新亭等人心里别扭。
所以他们以顾炎武为饵,调出曹继武。再以卓绝的武艺,送回曹继武的人情。从此以后,双方之间,就两清了。该怎么行事,再也没有人情顾虑。
顾炎武一脸的无辜:“顾某事先真的不知道!”
“你这种家伙,最容易被人利用。”
顾炎武很生气:“顾某喜欢被他们利用?”
曹继武摇摇头,盯着顾炎武:“假如今日,他们的目标不是曹某人。此等隐秘刺杀案件,顾兄作为诱饵,会有什么下场?”
如果今日不是曹继武,而是另外一个人,作为诱饵的顾炎武,失去作用的下场,只有一个:身首异处!
顾炎武沉默半晌,叹息一声:“被人利用的感觉,不好受,被信任耍了的感觉,更不好受。”
曹继武又神秘一笑:“三人行,必有我师焉。择其善者而从之,其不善者,而改之!”
“这善与不善,关键在于判断的标准。”
“孔老夫子的意思,明显就是站在自己的立场,去评判别人的善与不善。自我都没认识清楚,还要去臧否别人,这分明就是多吃闲饭淡操心。所以你拿他的操蛋明言,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,做出的事情,自然是操蛋无疑!”
这番话拿圣人言揶揄,极为契合此时的场景。可是顾炎武却气得抓狂跳脚,哇哇乱叫。
过了一会儿,等他没气力了,曹继武伸出手来,顾炎武没好气:“什么?”
“千里目。”
顾炎武神色迟疑,慢慢磨叽了半天,依依不舍地递给了曹继武。
曹继武将千里目揣入怀里:“精步营的东西,比较特殊显眼,绝对不能落入他人手里。尤其是你这种,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家伙。”
越是有特点的物件,越是能确认某人的身份。千里目可是稀罕玩意,顾炎武虽然爱慕非常,但鉴于自己身份的特殊,也不得不放弃。
曹继武合上胸襟:“如果顾兄实在想要,我给你千金,你到洋人那里买一个就是了。”
顾炎武连忙行礼:“由此多谢了。”
曹继武点点头,转身来到马前,翻身上了马。
“贤弟这是要去哪里?”
“冲发一怒为红颜。”
“吴三桂?”
顾炎武满脸全是吃惊,曹继武点了点头。
见顾炎武捋须沉思,神色惊异,曹继武笑了:“顾兄想去见识见识?”
顾炎武忙不迭地点头,曹继武仔细想了一下,提醒道:“曹某人可以带你去,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何解?”
曹继武笑了一笑:“秀才遇见兵,有理说不清!”
吴三桂这种人,只相信真刀真枪的实力,最讨厌漫无边际的空谈。顾炎武的一大堆圣人之道,根本不入吴三桂的法眼。
顾炎武仔细想了想,明白了曹继武的话,顿时笑了:“顾某人这张脸,早被你们三个混蛋,撕的稀巴烂。他吴三桂再怎么流氓,我想也不会像你们仨,那么无耻吧?”
曹继武闻言,笑了起来,一把将顾炎武拉上了马,马鞭一抽,一骑绝尘,飞快地往平西王府驶去。